第十五路公交车
[]
[投诉]
投诉色情有害
投诉涉未成年有害
投诉数据造假
其他
他不由得叹了口气,无奈地看了看表。准备打电话告诉妈妈今天不用等他回来吃饭。
刚拿出手机,车就了。姗姗来迟的公共汽车上,奇怪刚刚那辆明明很多人,这辆倒是寥寥无几,虽然有时候连着来两趟车子的话,后一班车人少也是正常,但这么少,还真是少见。眼看车就要开过去了,不容他多想,赶紧追了上去。
“司机,等等……”
他提起书包,追了上去。
车滑出站口一段地方才缓缓地停下,那速度犹如电影里的慢镜头,发出“嗤——”的一声长长的尾音,破旧的车身,车皮上的油漆都有少许剥落。
小城市的交通设施落后不是一天两天了,车身脏兮兮的,满是灰尘,车内的灯一明一暗,似乎是线路出了问题。林飞没作多想,将手中撰着的硬币投了进去。靠着投币箱,抬头扫了眼车内,挑了个自己喜欢的离司机比较近的窗口位置坐下。暗自庆幸,已经好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了。
车厢里格外地安静。车上的人似乎都在专心地做着自己的事情,好像看不到他的存在。林飞给妈妈发了短信,说会晚点到家。然后插上耳机,准备闭目养神一下。这之前,还记得朝司机喊了声,“师傅,待会龙伞胡同,提醒我一句。”
司机是个面善的中年大叔,回头应了一声,明明还带笑的脸,没有来的让林飞有种发毛的感觉。这种感觉一闪而过,耳机里播放的音乐跟电台信号不好似的,还雪花了,发出沙沙的声音,林飞调试了一下,关了再重启,再打开音乐播放器,捣腾了好一会儿,声音才正常了。刚换没多久的水果台名牌推介,真是烂透了。
一面暗自吐槽,一面重新戴上,没一会儿,眼皮就上下打架似的,累得睁不开,靠着窗口,不知不觉就睡着了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车子发出刺耳的“兹——”,靠站停下。林飞猛地惊醒,环顾四周,车厢里除了司机就只有他,空荡荡的车厢车内顶灯倒是好了,白晃晃地晃眼,让他一时没回过神来,就听见车厢广播播放着单调的女中音,“请到站的乘客下车,拿好自己的行李,龙伞胡同到了,下一站……”。
车子发出隆隆的声音,准备启动,林飞赶紧喊了一声,“哎,等等,我到站了。”提起书包跑到车门处,车门骤然打开,林飞无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司机座位处,正对上司机黑漆漆的一双眼睛,忽而,对着他咧嘴一笑,林飞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,赶紧下了车。
意识混沌了一会儿,等他回过神来,才发现自己这……这是到哪儿去了。这哪里是龙伞胡同!难道搭错了车?没理由的呀,自己刚刚明明听到是龙伞胡同才下车的!车站外的天色黑糊糊的一团,幽暗的路灯一明一暗,黑影栋栋。昏暗的天色,隐隐透露着一股不安的气息,环望四周,不远处青灰色的建筑群环绕着一湖清水,黑夜中,倒像少女的眼睛,清亮而又漆黑。湖泊正中是一棵巨大的榕树,像想一把大伞覆盖在湖面上。
这样的景色,突然间出现在城市里,林飞的心底没由来隐隐地感觉到一阵不安,更奇怪的是,这附近竟然没有一个人?夏日的暑热到了这里,根本不存在,微风吹过,一阵没由来的清冷。那种寒凉的感觉从脚板底透上心来,连四肢都有些僵硬。
没听说过海城有这样一个地方啊!自己这是做梦吗!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,痛!痛!痛!
拽紧了胸口挂着的玉观音,心里一阵发慌。天色越来越暗,已经完全黑下来了。清冷的月光冷冷地映照在湖面上,老旧的公交车站牌上班驳的痕迹一览无疑,“龙伞胡同站,十五路,十八路,二十六路……”
林飞拿出手机,打给家里,“嘟——嘟——嘟——”等了许久,依旧没有人接,他换了爸爸的手机,连拨了好几个,都没有人接,最后转到语音信箱,手心渐渐地渗出汗液,潮乎乎的。
林飞从小怕鬼,哪怕是稍微有点黑的小道都不敢走。这毛病认识他的人都知道。胆小鬼林飞此刻,都快急哭了。好不容易,终于拨通了,慌乱之下,拨了班主任徐老师的电话。
“你好,哪位?”正在案桌前写教案的徐长栋很快地接通了电话,下意识地就说道。
“喂,妈妈,我是小飞……”林飞愣了一下,看了眼手机屏幕,“徐老师,我是小飞,呜……”听到熟人的声音,顿时松下来,声音就开始哽咽。
徐长栋赶紧坐直身子,“小飞,有事吗,你怎么了?”
“徐老师,我……我害怕……,我,我……”他环顾了一下四周。
“你现在在哪里,慢慢来,别急。”徐长栋谆谆善诱。
“我在——”声音终止。林飞没来得及说完,手机没电了。
林飞愣愣地看着黑了屏的手机,猛按重启键,一点儿回应都没有。
他胸口一起一伏,拽着玉观音的红绳,拼命鼓励自己,没事的没事的,我不是胆小鬼,只是搭错车了,没什么好怕的,我只是搭错车了,对,往相反的方向,我到对面等公车,就可以回去,回学校去。
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拽紧了红绳,一面语无伦次地念叨着“阿弥陀佛,阿弥陀佛……”,一面慌乱地走过马路。最后一班车十二点,现在,他下意识地看了眼手机,黑色的屏幕。只好暗自给自己鼓劲儿,学校到龙伞胡同,半个小时的车程,现在应该不到八点。没事儿,没事儿,到对面公车站,总能回去。
他不敢再往湖水那面看。路面上寥寥无几的路灯昏黄,一明一暗地更显得周围黑暗。四周荒凉得连人烟都没有,那一排排的破旧建筑倒像是年久失修将要坍塌的楼房。他火速地走到马路对面,沿着道路,一路疾走,朝着对面的站牌。也不知走了多久,林飞心里像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,明明看见不远处就是站牌了,就是还没到,还没到,还没到,汗珠从他额角不断地留下,有些苍白的嘴喃喃地念叨着自己也不知道在哪听来的经文,“色即是空空即是色……阿弥陀佛,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……”。
明明是湖边小路,恍然间又换了景色,仿佛是个被抛弃的荒园,月光冷冷地照在身上,古朴的建筑,雕刻着各种奇怪图谱,班驳的围墙,青灰色的琉璃瓦。老旧的路灯一明一暗,时不时发出“啪滋” “啪滋”的声音,看似没有尽头的路,不断重复着类似的情景。
越往前走,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。
连续走了好一会儿,汗流浃背,一双腿又累又酸,但就像鬼打墙似的绕着荒园兜圈。他忍不住在又一次路过荒园大门的时候,抬头看了一眼。写着“谢家祠”,白墙青瓦,大门洞开,一重重地看不见底,门口两座半人高的石像,年代久远,看不清是什么瑞兽。
若有若无的声音,从门内传来,林飞僵硬地停下脚步,心脏噗咚噗咚地乱跳。有什么奇怪的东西,像是在引诱他进来吧,快进来呀。
就在这时候,突然一道清脆的嗓音,喊了一声,“喂,你站在我家门口干什么!”
林飞一个哆嗦,差点没摔地上。
回头一看,旁边一个身穿白底碎花连衣裙的少女,乌发红唇,面容甜美,一双清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,突然莞尔一笑,月光照在她身上,格外地温柔,仿佛周遭一切可怕的阴沉的黑暗的东西,在这一瞬间都消失了。
“你,你,你是鬼吗?”林飞无法自控地说出了口。
少女脸上的笑容一收,“神经病,你才是鬼!滚开,滚开,不要在我家大门拦着。”娇俏的女孩气鼓鼓地推了他一把,手指的温度透过他凉透了的T恤传来,温暖的,带着潮气。
林飞结巴,“别,别走,你住在这里?”
“费什么话!我不住我家,住哪里?!”少女斜睨了他一眼,明明鄙夷的神情被她做出来,格外的生动妩媚。
“这不是祠堂吗?”
“祠堂又怎么了,不能住人?”少女推开他,跨过门槛,似乎想到什么,回头看了他一眼。“你也是搭错车的?”
林飞一愣,“搭……搭错车?”
少女无语了一下,“是坐15路车来的吧,你上车没看车牌吗?泉城15路,和海城15路都没分清楚吗?!”
“我是在我们学校门口上车的,怎么会……”
少女扶额,“好吧,你也不是第一个了,泉城的公交车有时候是神神经经的,现在去镇上旅店,嗐,还真是麻烦。”
“那,那怎么办?”
少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,“你是海城一中的?”
“嗯,是。”
“学生证给我看一下。”
??!!
“算了,算了,看你的样子也没带。跟我进来吧。”
林飞犹豫了一下,又被翻了个白眼,那点子一开始的忐忑不安,不知不觉间就消失了。跟着少女的脚步,走了进去。
“你们的大门不用关的吗?”
“关什么,这是祠堂。还有谁半夜来拜祖先的么?”少女不屑地哼了一声,利落地掏出手电筒,打开,问道:“喂,你叫什么?”
“啊,我?我叫林飞。”突然回神,赶忙介绍自己。“你,你呢?”
“小薇。你叫我小薇好了。”
林飞憋不住回头看了眼祠堂大门,门外昏黄的路灯依旧一明一暗的闪烁。祠堂里面就暗多了。他紧跟着少女的脚步。
这是一座典型的岭南客家风格的祠堂,三重三进,堂屋与堂屋之间隔着一块露天的空地,两块空地的正中都有个长方形的深坑,那坑也不太大,正好是两副棺材能放下的样子,又似乎更大些,一个成人跳下去,正好没顶,坑的正前方屋檐下有块长条石板大小的空地,插满了香烛残骸,最里面的大厅里供奉着祖先牌位,右侧是观音神像,只有这两处是点燃了香烛,不过也只是一对小红烛和几簇线香。每一处天井左右两侧都开了侧门,有些关着,有些打开,黑漆漆的看不见东西。
那点子因少女活泼的语句而放下的忐忑,又浮上心来。后背又开始发凉了。
似乎是知晓了他的害怕,小薇突然顿住脚步,刻意压低的嗓音,“林飞,你看看上头。”
“啊——”林飞速度地捂住自己的嘴巴。再一看,少女,阴森可怖的脸,吐出鲜红的舌头,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像脱眶的珠子。
林飞眼前一黑,绵软地往地上摊去。
小薇被他吓了一跳,赶紧放下手电筒,扶住他,“唉,唉,跟你闹着玩呢?”
林飞只觉得眼前黑影晃动,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,声音忽远忽近。等回过神来,脸被啪啪地打得红肿,火辣辣地疼。
见他眼珠子开始转动,小薇松了口气。“我说,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禁吓。”
林飞喃喃,没有发出声音。
小薇扶他起来,喂他喝了口水,伸着三只手指在他眼前晃动了好几下,“喂,喂,认得出这是多少吗?”
他转了转眼珠子,慢慢地回过神来,声音沙哑,“……三。”
“还好,还好,没被吓成傻子。”小薇自顾自地起来,放下杯子。
“我这是,在哪儿。”
她没理会他,“这是我姐的房间,你今晚就睡这儿,我在你隔壁,不过,你晚上别随便跑出来啊!”警告地瞪了他一眼。“明天早上,我带你去张叔那儿,他早上会开三轮回镇子,镇上有去海城的班车。”
“哦。”林飞嗫嚅了一下,“你们,那个,祠堂屋顶上放的是……”
“棺材啊,你放心,里边没东西。”回了他一个少见多怪的眼神。
“你不怕吗?”
“有什么好怕的,村里边的老人到年纪了都会备上,放在那儿而已。我小时候还爬上去看过,什么都没有,就是空的。”小薇哂笑。“你一个男生,胆子比我还小。”
“……”怎么了,不行么!
“好了,早点睡,明天一早得赶车。”说罢,摆摆手准备离开。
“喂,我……”林飞小声道,“谢谢。”
“咕……”林飞腾地红了脸。
“你,你还没吃饭?”
“嗯。”
小薇走了出去,林飞有些懊恼,在一个漂亮的女生面前又是被吓晕,又是肚子咕咕叫,实在是太丢脸了。拿过书包,翻出手机,不死心地又试了下,果真一点儿点都没有。充电器也忘带了,真是倒霉喝水都塞牙缝。想想又放了回去。
过了一会儿,小薇回来了,掀开门帘,手里端了碗面。林飞这才注意到这屋子摆设完全一副乡下村子里的模样,木桌木凳木椅木床,简单纯朴。小薇把碗放在桌子上,还冒着热气的面条,一放下,她就赶紧呼呼地把手捏了捏耳朵。
“唉,吃吧,只有面条。要不要酱菜,我去给你捞点。”
林飞心里暖暖的,“不用了。”拿起筷子,呼噜噜地大吃了一口。
“唉,小心烫!”话没说完,就看见林飞把面条吐了出来,哈着舌头呼气,含糊不清地喊“烫”。
小薇赶紧给他倒了杯凉白开。看着他呼噜噜地一边喝一边哈气,噗呲一声笑开了。“活该!”
林飞泪汪汪地看了她一眼。
小薇红扑扑的脸,笑靥如花。正要说些什么,突然听见一阵犬吠,此起彼伏。小薇一看挂钟,脸色突然白了。
她速度地关上门,又把门关上。林飞被她的举动闹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正要开口问。却被小薇一把捂住了嘴巴。贴着他的耳边小声说,“别出声。”
气氛徒然一边,紧张起来。小薇暖和柔软的身体贴着他,微微颤抖。犬吠声由此起彼伏到发出呜呜的惨叫,小薇的身子越抖越厉害。林飞被她带动得也害怕了起来,似乎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靠近,但他一无所知。只觉得怀中的少女的身体由热到冷,由柔软到僵硬,汗液渗透了两人的衣衫。
过了良久,小薇终于松了口气,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子印在她惨白的脸上,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濡湿了她的额头。湿发贴着额角。这才发现两人的距离贴得太近了。小薇的脸腾地红了,慌乱地推开林飞。
林飞也意识到了,脸上发烫,还好没开灯看不大出来,他斟酌了一下,小声问道:“刚才,刚才是怎么回事?”
小薇摇摇头又点点头,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,最后只得说,“不关你事,你别管,今晚好好呆在屋子里,别处去就行了。”
林飞小心翼翼,忐忑不安,“不,不会是那东西吧?”
“想什么呢!”小薇推了他一把,敷衍道:“你早点睡。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门。”看林飞一脸不安,咬咬牙,又压低声音说道,“我们村供奉犬神”,看了眼窗外,“今天是朔月迎犬神,家家户户的狗都不绑着,你别出门就是了。”
林飞松了口气,隐隐地觉得不安,但又不敢再问。目送小薇离开后,回神,面条已经凉透,黏黏糊糊的一大碗,一点胃口都没了,只是想想不好浪费,还是吃了。等想起要问小薇借充电器,已经躺在床上了。想了想,明天一早出门,再问问看吧。
迷迷糊糊地,这一晚,睡得极其不安稳,噩梦缠身,各种可怖,翻来覆去,连想睁开眼睛都无力做到。好在将近天亮,终于安稳下来,囫囵地睡了不到两个小时,就被小薇拍门吵醒。
他揉了揉眼睛,从床上坐起来,腰酸背痛的。应了一声,收拾好自己的东西,开门。小薇一脸恼怒,“你怎么怎么叫都不起啊!”
林飞赶紧道歉,小薇手里提了一袋小笼包,递给他,“赶紧的,车上再吃吧,张叔的车不等人。”
林飞赶紧跟着小薇,村道狭窄,房屋密集,阳光疏散地从房檐间投下来,照在斑驳的村道上。林飞从小门出来,一路疾走,才堪堪跟得上小薇的脚步。不经意地看到几个老人围坐在天井下闲聊,缓了下脚步,被小薇喝了一声,“快点,赶不上就晚了!”
林飞赶忙回头,跟上。又有村民和他与小薇擦肩而过,看到他还愣了一下。小薇目不斜视,只一个劲儿地催促。
等到了村口,大榕树下,一个中年男子正往车上搬东西,小薇推了他一把,“那就是张叔,你快过去。我已经跟他说好了。你到了镇子上就去买票,最晚一班车是早上九点。记得别迟到了。”
林飞应了一声,赶紧跑了过去。张叔果然认出了他,招呼他上车后,就发动三轮摩托。“小伙子,坐稳了,别乱动。”
林飞应了一句,还想回头跟小薇说上两句,就看见小薇朝他挥了挥手,转身离开。
林飞默默地在嘴边低喃,“唉,谢谢你。”
离了村子的大榕树,林飞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。恍然间,天色大亮,火辣辣的太阳照到身上,他抬头,差点儿被阳光刺激得流了眼泪。抬眼看见,道路两侧种植这挺拔的桉树苗,路上人来人往,有骑着开着的,开着摩托车的,站牌下,站着许多穿着工服的工厂员工,卖早点的推着三轮在站牌旁边摆摊,破旧的公交车吭哧吭哧地靠站……
林飞回头再看向来时候的地方,公车站对面,原本白墙青瓦,平静幽深的湖面,茂盛繁密的大榕树……,只看见一个破败零落的屋舍残骸,湖面发出阵阵恶臭,湖边堆积着各色垃圾,茂盛的大榕树断了大半,枝桠干枯,零零落落地长了些叶子。
林飞大惊,再看向张叔,“那……那个……”林飞犹豫着是否要开口询问。手机传来一阵铃声,林飞顾不得张口问,赶忙从书包里拿出手机,还剩小半个的电,是林妈妈的电话。
他按下接通按键,林妈妈焦虑惶恐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,“小飞,你在哪?小飞,别吓唬妈妈。”
林飞张了张嘴,“我,我昨晚在同学家。”
“你,你这孩子!!!”手机传来一阵暴躁的声音。
林飞听着,突然觉得好真实,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,恨不得插上翅膀就赶紧飞回家去,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,又苦恼回去要怎么解释,回头再望了眼后面,似乎有双乌亮乌亮的眼睛就在哪儿,默默地看着自己。
“醒醒,醒醒!小飞,小飞。”林妈妈摇醒睡梦中的儿子。
好不容易把他摇醒,林飞张开眼睛,强烈的阳光从窗台照进来,一时间反而适应不过来,用手挡住刺目的光线。眼前背光的轮廓,“妈妈,我,怎么在这里。”
林妈妈见儿子醒来,终于松了口气,把桌子上的水和药递给他,“小飞,来,吃完药,好好休息一下。”
“妈,我这是怎么了?”林飞想坐起来,这才发现浑身提不起一点劲。
林妈妈赶紧放下杯子,替他垫高枕头,扶他起来坐好,“你这孩子,烧成这样了自己不知道上校医室看看么,还好你们宿舍同学发现了,你这孩子,真让人不省心!……”
“妈,我头疼。”林飞可怜巴巴地看着林妈妈,林妈妈只好停止了碎碎念,伺候他喝水吃药。大概是药效发作的关系,很快地,沉重的眼皮不堪重负,林妈妈扶他躺好,帮他盖好被子,看了半晌,轻轻地掩上门,出去了。
林飞晕乎乎地睁眼看着天花板,脑子里那一幕幕在历历在目,那些真实的感觉,并不像是在梦中发生的。他眯了眯眼,这回真的是药效发作了,没多作挣扎,闭上眼睛,片刻后,房间里响起了他均匀的呼吸声,窗帘微微地被风吹动,夏天晨早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桌面上,温柔得像是少女的呼吸……





